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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 (4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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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像我和小雪這樣?可是,我娘不許我和小雪一起睡覺。”他搖著小腦袋,做出一副很惋惜的模樣。

西門慶聽得大樂:“哈哈!我也覺得很可惜啊,不知道你娘什麽時候才許一起睡覺?”他一邊說,一邊朝李瓶兒眨眼。

“……”李瓶兒的臉立刻紅了,他這是欺負小孩聽不懂調戲的話吧?

正在這時,玳安在門外稟道:“老爺,李知縣派人來了,說縣裏出一樁殺人案。”

西門慶神色一肅:“進來回話。”

玳安走進來,低頭道:“死的是街上的王婆,他兒子中午的時候發現她的屍首被人藏在他家柴堆裏。只是……王婆的頭還沒找著。”

西門慶當然認得王婆,他和吳月娘的親事是王婆做的媒,和潘金蓮勾搭上也是王婆獻的十光計。

西門慶心裏打了個突,暗想這一定是武松的手筆。

他起身下床,畫風突變,變成了公堂上審案的威風凜凜的官老爺:“瓶兒,你先歇著,我得去看看。”

李瓶兒一聽有殺人案,心裏也很不安,馬上回道:“那您快去,記得小心些。”

西門慶隨著玳安進了書房,聽了差役的話,便道:“你告訴李知縣,讓他去墳場看看。據我估計,這事多半是武松做下的。”

差役領命去了。

西門慶又安排人立刻去武松家拿人詢問,若家裏沒人就往城外找找,務必要找到他的行蹤。然後,他坐在書房裏等著。

李瓶兒心裏也猜到是武松做下的事情了,一想到和這樣一個殺人狂魔同住一縣就令人心驚肉跳,夜不安枕。

武松武藝高強,不曉得他會不會半夜闖進府裏大開殺戒?

她打了個寒顫,吩咐這幾天不許抱官哥兒出去玩,丫頭們時刻要守在一起,不要分散開了。

眾人聽她這樣吩咐,只以為她是被殺人案給嚇壞了膽子,也沒多問。

西門慶在書房坐了半下午,兩拔人都回來報信了。

李知縣派來的差役說,確實在墳頭找到了王婆的腦袋,還有一副心肝五臟,又在附近的水溝裏打撈出潘金蓮的屍身。到了此時,李知縣已明白犯案者必是武松無疑。

可他派去的人和西門慶派去的一樣,都沒找到武松,一路尋到城外,見過的人都說他早就出了城,直奔梁山的方向去了。

武松雖然逃了,好歹暫離了清河縣,西門慶松了一口氣,吩咐玳安道:“等知縣結了案子,你把……算了,她娘還在,自然會去領她的屍身。”

玳安垂著頭,雖然往常他也不忿五娘,但沒想到她會死得這樣慘,心裏不禁惻然,可憐起她來。

若她老老實實的,不做妖,好好呆在西門府裏,又怎會那麽容易讓武松給得了手?

西門慶回到小院,問:“官哥兒呢?”

“睡下了。”李瓶兒把他請到側間坐下,繡春上了茶。

西門慶端著茶盞,平靜道:“五娘……她死了,據仵作察驗,是活著被剖開胸膛,挖出了心肝五臟。”

李瓶兒全身一震,手上的茶盞沒拿穩,掉了下來。

西門慶飛快伸手接住,佯斥道:“看把你嚇的,我本來不打算同你講的。”

李瓶兒好半天回不過神。

潘金蓮是很可惡,是該死。武松深恨她,一刀結果了她也就是了,何必幹出這種殘暴虐殺的事情來?

她心裏一片冰涼,上次若不是老爺趕來,怕是她也會和潘金蓮的下場一樣吧?

沖動之下,她主動握住了西門慶的手,想從他身上汲取些溫暖:“老、老爺,我真的很感謝您上回來救我。要是沒有您,怕是我的頭七都該過完了。”

李瓶兒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可憐,小臉煞白,顫抖不停的睫毛上凝了兩滴淚珠。

西門慶替她擦去眼淚,使勁揉著她冰涼的小手,哄道:“沒事沒事,不怕了。我已派人察明,武松已經奔著梁山而去,往後他都不會回來了。”說完,他把人往自己懷裏一帶,李瓶兒順勢倒在他懷裏,小聲哭泣起來。

李瓶兒既慶幸又後怕,她多麽有幸才能在武松手裏撿回一條命啊。

吳月娘在上房聽說了這事,呆楞住了。

好半天,她才嘆息道:“我那般勸著老爺,說攆人不是興家之兆,他非不聽我的。若五娘一直留在府裏,豈會遭了武松的暗算?等著瞧吧,潘姥姥定會上門來鬧的。”

小玉也替潘金蓮哭了一場,此時眼睛還是紅紅的,她道:“她不敢吧?不怕老爺把她抓進牢裏?”

月娘冷笑一聲:“有什麽不敢的?她的下半輩子全在五娘身上。現在五娘沒了,她一個獨身光棍,還怕什麽?”

吳月娘想得不錯,但也只算準了一半。

等李知縣結了案,發了捉拿殺人犯武松的榜文之後,就令各人將家人的屍首領回去安葬。

王潮領走了他娘的屍體,潘姥姥領走了金蓮,來不及安葬女兒,穿著一身孝衣急匆匆地直奔西門府來了。

潘姥姥不是來打架的,也不敢跟西門大官人講理,一是沒那底氣,二是她不想早死,只想趁此機會打點秋風讓自己的晚年過得更好些而已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多謝【顏巽】、【鏡花水月】、【小希】灌溉的營養液~

☆、第 101 章

潘姥姥一路哭哭啼啼, 直哭到西門府大門前, 引得路人跟隨觀看。

“女兒啊, 我可憐的女兒啊!”潘姥姥扯著嗓子嚎哭, 一屁股坐在門前的臺階上, 拍著大腿,眼淚飛甩, “若不是西門府不要你, 你哪能遭此橫禍?”

看守大門的小廝來興見圍觀的路人越來越多, 連忙驅趕。

有膽大的路人只退了一步, 戲笑道:“小哥,你可看清楚了,我腳下站的是大街,難道這條街也被西門大官人買下了不成?”

其他人一陣哄堂大笑。

來興沒辦法,只得回身去攙扶潘姥姥, 潘姥姥死死扒住臺階不肯起身,嘴上不停:“可憐我花骨朵兒般的女兒喲!讓我一個孤寡老婆子往後怎麽活?我還是死了罷了!”說著就要往府門前的石墩上撞, 慌得來興一把扯住她,大聲喊裏面的人出來幫忙。

玳安跑出來匆匆看了一眼, 什麽也沒說, 轉身跑進去稟報西門慶。

路人指指點點道:“雖說武大死得可憐, 可這武松也太狠了。他有冤情就該報官,讓官老爺做主。”

有人不服氣,滿臉不屑地反駁道:“官府若有用,他還用得著手刃仇人?”

那人搖頭, 極度不讚同:“官府沒用難道他有用?個個都像他那般行事,只怕人人自危了!再者說,他前回誤殺了李外傳,可有讓他抵命?這回他又殺了王婆,按他的想法,那王潮也該去他家裏殺一殺,就算殺不著他,把他的親戚朋友鄰居殺幾個也是好的。這般下去,豈不亂成一團?”

這話一出,眾人都閉了嘴,不知該說什麽好。

好半晌,不服氣的那人訕笑道:“這潘家女兒也是可憐,西門大官人錢財多如牛毛,隨便拔一根就夠潘姥姥養老了。”

有人嘆氣,有人搖頭,有人一臉憐惜,有人幸災樂禍,俱都緊盯著西門府的大門。

片刻後,玳安出來,對潘姥姥道:“老爺說,你如果有話要說就進去說。如果沒話可講,那你就繼續哭。來興,走,關門!”

潘姥姥機靈,一骨碌爬起來,連眼淚都顧不上擦,笑著對玳安道:“有話有話!我來正是想見見老爺呢!”

玳安將潘姥姥請進前廳,西門慶見了她,道:“你坐。”

潘姥姥不敢坐,跪在西門慶跟前哭求道:“大官人,你行行好。自從你打發她回了家,我們娘倆個就節衣縮食,我還指望她給我養老送終呢,誰承想……竟被那殺千萬的給暗算了!她死得可憐哪!我一個老婆子孤苦無依,手頭又沒銀兩,現如今她的屍首還在家裏放著呢!求大官人做主……”說完,又嗑了幾個響頭。

西門慶問她:“她離府的時候,我讓她把箱籠衣服首飾全帶走了,另賠了20兩給她,你手頭怎會沒錢?”

潘姥姥一想起這事就哭得更加厲害:“她鬼迷了心竅,竟然聽信武松的謊言,把好東西全搜刮走了,一條毛都沒給我留下。”

西門慶又問:“你上門來是找我伸冤的?李知縣不是出了榜文嗎?等抓到武松,你女兒的仇就能報了。”

潘姥姥捂著臉哭,從手指縫著覷著西門慶的神色,嗚咽道:“如今怎麽辦呢?天氣漸漸熱了,難道讓她爛臭在家裏?還不知幾時才能捉到武松。”

西門慶呵呵一笑,淡淡道:“那你是來訛我的?我替你出錢安葬她也不是不行,但這只是情份,不是義務。她離了我家門,是死是活由不得人了,難道我還要管她生老病死?”他的語氣越來越嚴肅冰冷,“我看著像好欺負的人?”

潘姥姥嚇得身子一抖,癱軟在地,匍匐著道:“求大官人看在相交一場的份上,幫幫我這個老婆子吧!好歹也曾做過幾夜夫妻,您老人家略擡擡手,我們就過去了。”

西門慶不再看她,目光移向窗外,正值春季,花園裏一片芳菲,草木正濃。

他憶起前世經普靜超度,潘金蓮此次會投生到京城內黎家為女。

回轉頭,對潘姥姥道:“斂葬費我替你出了。”一面喊玳安來,吩咐道,“你去取15兩銀子出來。”

玳安將15兩銀子交給潘姥姥,西門慶道:“五兩是她的斂葬費,另外十兩算是給你的壓驚錢,往後你好好過日子。我還有事,就不送你了。”

潘姥姥感激不盡,連聲道謝,捧著銀子出來了。

剛走出來,就見小玉等在一旁,見了她就道:“潘姥姥,大娘請你去上房坐坐呢!”

潘姥姥立刻紅了眼圈,哽咽道:“小玉啊,你五娘她死得慘哪!”

小玉也紅了眼圈,扶著她:“姥姥,別說了……”

潘姥姥到了上房,吳月娘又陪著她哭了一場。

月娘道:“我家老爺……唉,若五娘一直呆在府裏,這場禍事豈不就避過了?”

潘姥姥不敢接這話,只捂臉嗚嗚直哭。

月娘擦了擦淚,喊玉簫:“你去將三娘和六娘喊來,就說潘姥姥在我這裏,讓她們也來見見,好歹大家曾經姐妹一場。”

玉簫去了,孟玉樓很快就來了。

月娘當著孟玉樓的面,令小玉取了十兩銀子給潘姥姥,道:“你老人家往後沒了指望,這些錢你收著,也是我和五娘做姐妹一場的情份。”

潘姥姥感激不盡,直念她仁慈,收下了。

孟玉樓喊丫頭回去取了五兩銀子來,交給潘姥姥,道:“可憐五娘那般好相貌了。”

潘姥姥一邊哭一邊收銀子不疊,道:“可不是。你們是沒看見,那狠心的賊把她從中剖成了兩半,嚇得我都不敢看第二眼。”

彼此唏噓惋惜了一陣,都落了好些眼淚。

玉簫去李瓶兒院子裏傳話。

李瓶兒一聽,意識到這是月娘想讓大家湊份子錢的意思,就跟後世的紅白喜事一樣,不管你樂不樂意,人家來請你了,你就得出點血。

可是,憑什麽啊?

她是挺可憐潘金蓮死得慘,但和她有什麽關系?又不是她讓武松去殺得她。再說,她還沒找金蓮算賬呢!

她自認在心裏替金蓮默哀兩聲就仁至義盡了,還想讓她出錢?

惠慶給繡夏使了個眼色,繡夏趕緊將玉簫拉到側間,請她坐下喝茶稍等。

惠慶小聲勸道:“六娘,人死如燈滅,不管怎麽說,潘姥姥都上門了,您心裏再不喜歡也得裝裝樣子。”

李瓶兒:“我不想過去。到時我哭不出來怎麽辦?大家都在哭,只我一個流不出眼淚,顯得多不好。”

惠慶想了想,道:“那就不去了,好歹總得拿點東西打發她走吧?”

李瓶兒想了想,對繡春道:“你去箱子裏翻翻,我記得往年留下來的細棉布還有一些,挑兩匹出來,讓玉簫帶給她吧,這就算是我的心意了。”

惠慶:“六娘,要不然我去打聽打聽,看三娘給了什麽,您比照著她來?”

李瓶兒想了想潘姥姥,確實可憐,再想想潘金蓮的死法……唉!於是,她點了點頭。

惠慶去了,不多時就回來,告訴她大娘送了十兩銀子,三娘送了五兩。

李瓶兒道:“那我們也出五兩,兩匹細布也帶過去,就說我要看著官哥兒沒法過去見她了。”

失獨老人的晚年也挺苦的,就當她捐了五兩銀子給這個社會。

玉簫回來了,手裏捧著兩匹布,對月娘道:“六娘說她要帶官哥兒,就不過來了,讓我把這兩匹布並五兩銀子交給潘姥姥。”

孟玉樓趕緊低下了頭,吳月娘就著玉簫的手看了看,見只是兩匹細棉布,並不是什麽金貴的織金錦緞,頓時抿了抿嘴。

潘姥姥哭著向玉簫道謝,連忙接過東西,道:“六娘好心,那我就收下了,回頭你替我多謝她。”

玉簫應了。

潘姥姥這一趟上門,收獲頗豐。等送走了潘姥姥,西門慶已經得知了上房發生的事情。

他冷笑一聲,道:“月娘還是這般愛面子,生怕錢送得少了有損她大奶奶的身份呢!”

玳安也討厭金蓮,湊趣道:“還是老爺您最仁慈,換了別人,誰還肯這樣替她打算身後事?”

西門應搖頭輕笑:“看不出瓶兒能這般硬氣不見潘姥姥,往常我總以為她對誰都慈軟,唯獨對我硬氣,現在看來,倒不是我想的這般。”

玳安不敢接這話,只傻笑一聲。

西門慶看著他:“算了,以後不必再與潘家來往。對了,我讓你打聽的事怎麽樣了?”

玳安:“都打聽好了,迎兒姑娘嫁去了鄉下。那家人窮得很,只有兩畝薄田,男人倒還老實,但人丁稀少,日子過得也不怎麽樣。”

“唔,”西門慶坐下來,端起茶盞呷了一口,“你替我辦件事,在她家附近買些上好的田地,買……買50畝吧。她家種不完可以甸出去,收些租也不錯。再拿上一百兩銀子,叫上姚二郎,一起去趟鄉下,親手把這些東西交給她。順便敲打下她的男人,不許欺負她。”

玳安應了,正要退下去辦事,西門慶又叫住他:“你辦好這些事情,再約好姚二郎,我和你們一起走一趟。”

他誠心和解,還是親自走一趟更顯心意。

手裏有錢,什麽事辦不成?

不出半天功夫,玳安就買好了田地,並過戶到迎兒名下。他去約姚二郎,姚二郎一聽是這事,頓時大喜,讚道:“西門大官人果然改好了!大善大善啊!”欣然答應同走一趟。

玳安接上姚二郎,又回府接自家老爺。

西門慶正在花園裏閑坐喝茶,因為官哥兒午睡醒來,吵著要去花園裏溜羊,李瓶兒只得帶他去。

花園裏羊叫小孩喊,丫頭們笑成一團。

繡春玩心重,將買來的青草一簇簇地挨著花盆四處散放著,小雪咩咩叫著到處找草吃,官哥兒牽著繩子興奮極了。

這副景致,看起來還真像在山裏放羊似的。

李瓶兒和西門慶坐在花園裏的四角飛檐亭裏喝茶。

李瓶兒喊繡春:“別把草插到花盆裏,省得小雪連花也啃了。”

繡春遠遠地應是。

西門慶無所謂道:“不要緊,已是春天,花草不難尋,糟蹋了這一批重新買進來就是了。”

李瓶兒:“都怪你,買什麽羊?害得幾個丫頭天天撿羊屎。”

西門慶見她對自己不再那麽客氣,甚至還有些嬌嗔的意味在裏頭,頓時哈哈大笑:“羊屎是硬的,比撿狗屎好。”

李瓶兒嫌棄道:“我正打算吃點心呢,說什麽屎不屎的,我都不想吃了。”

西門慶拈起一塊點心,遞到她嘴邊,哄道:“不怕,我親手餵你,一定香甜得很。”

李瓶兒心裏別扭,微微側開頭,道:“不想吃。”

西門慶放下點心:“說起來,你許久不曾做酥油泡螺給我吃了,我可是想得很。”

李瓶兒一怔,是啊,酥油泡螺多出名。說起來,她到這裏這麽久,竟然還沒嘗過這道點心!

她連這道點心長什麽樣都不太清楚,哪裏做得出來?

“呵呵,”她傻笑兩聲,尷尬道,“許久沒做都手生了,我也想吃呢!”

西門慶搖頭笑:“不要緊,我也舍不得你進廚房辛苦。這回買來的兩個廚娘,其中一個極擅做點心,現在就讓她做一盤送上來。”然後吩咐玳安去廚房傳話。

李瓶兒兩眼發亮,躍躍欲試,好期待這道點心啊!

不到半個時辰,酥油泡螺端上來了。

西門慶揭開盒蓋,李瓶兒忍不住凝神細看,只見細瓷白碟上整整齊齊地碼放著十個小點心。

點心呈淺黃色,底部偏圓,一圈圈繞上去,就像冰淇淋似的,如同螺獅一般的形狀。

西門慶手托小碟,瞇眼笑道:“你先嘗嘗,看看她的手藝如何。”

李瓶兒有點猶豫,要不要用筷子夾?

西門慶催促道:“用手拈一個就行了,快些,我還等著呢!”

李瓶兒便取了一個,放進嘴裏,很軟很香滑,入口即化,細細一品有蜂蜜的香甜味,忍不住瞇眼笑了。

西門慶見她吃得高興,自己更加開心,也取了一個放進嘴裏,吃下去後道:“如何?像這樣的廚娘可不好找,我也是費了好多功夫才買到她。”

李瓶兒猛點頭:“原本以為會很膩,沒想到口感挺清爽的,好吃,好吃。”她又吃了一個,問道,“老爺,這裏面是什麽?”吃著像奶油,這時候已經有奶油了?她表示懷疑。

西門慶:“奶酪。這東西難找,得用新鮮的牛奶才能制成,還添了蜂蜜在裏頭,所以才這般香滑。”說完,他有些奇怪,“你自己也會做,怎麽還來問我?”

李瓶兒靈機一動,道:“我想看看她的做法和我的有什麽不同之處。”

西門慶點頭:“這倒也是,有些人家加庶糖,有些加蜂蜜,有些兩者都加。”

李瓶兒大概明白了這道點心的做法,等加了蜂蜜的奶酪稍稍凝固之後,擠在碟子裏,一邊擠壓一邊旋轉,這樣,酥油泡螺就制成了。

奶酪難得,所以它才顯得如此金貴,尋常人家吃都吃不到,更別提會做了。

李瓶兒將官哥兒喊過來,他人小胃口卻不小,十個點心他獨自吃了四個,嚇得李瓶兒趕緊讓繡春把他抱走,再吃下去就得鬧肚子疼了。

西門慶也吃了四個,李瓶兒只吃了兩個。

西門慶吩咐玳安:“再上兩碟來。”

李瓶兒:“老爺,會不會太多了?等下官哥兒見了又眼饞,我怕他人小吃壞肚子。”

西門慶呵呵一笑:“這麽丁點大,我一個人就能吃兩碟,怕什麽。”

正說著,吳月娘和孟玉樓來了。

李瓶兒起身行禮,請她倆坐。

吳月娘坐到西門慶旁邊,李瓶兒和孟玉樓坐在對面。

月娘笑道:“老爺,今日天氣好,我和三娘來花園逛逛,不想你們也在。”

孟玉樓湊趣,假裝生氣地對李瓶兒說:“六娘,你來逛花園也不喊我一聲。”

李瓶兒微笑著看向孟玉樓:“三姐,我每天最少兩趟帶官哥兒出來玩,你要是喜歡,一起來吧。”

孟玉樓笑笑,然後看向不遠處溜羊的官哥兒,笑著對西門慶說:“老爺,官哥兒越長越機靈。你瞧,他現在長得和您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。大姐姐,你說對不對?”

月娘瞇眼看了看官哥兒,喊小玉把官哥兒抱來,拉到身前仔細看了看,大笑道:“哎呀,還真是!老爺,你瞧他長得多好!”

小雪被扔在不遠處,官哥兒急著去和小雪玩,從月娘懷裏掙紮出來,邁著小短腿朝小雪跑去。

西門慶喜得見牙不見眼:“我的兒子當然像我了,若是長得像六娘……呵呵。”他瞇眼打量著李瓶兒,眼神裏滿是調侃。

李瓶兒忍不住挺了挺胸,兒子像她又怎麽了?

好吧,她雖然矮了些,但她的長相還是很不錯的。

孟玉樓捂著嘴笑話李瓶兒:“六娘,官哥兒若像你,就顯得太女氣了些。”

吳月娘大笑:“像老爺好,夠英氣!”

正說著,玳安進來了,稟道:“老爺,事情已辦妥當了,姚二叔也在外面候著。”

西門慶站起身,對妻妾道:“我出去辦點事。武松雖說逃上梁山,但武大還有個女兒,嫁到了鄉下,我打算送些銀子給她,讓她將來的日子好過些。你們也不必擔憂,武松不會回來了。”

丫頭送來兩碟酥油泡螺,西門慶道:“點心來了,你們吃吧,不必留給我了。”

一妻兩妾都站起身送他,剛送了兩步,西門慶回頭對李瓶兒說:“我知道你害怕,晚上我去你屋裏睡,讓丫頭給我留門。”說完,不等李瓶兒回答,大步和玳安走了。

李瓶兒真想大聲告訴他:我不害怕,不用你陪!

作者有話要說: 多謝【顏巽】、【遠遠媽】、【】灌溉的營養液~~

最後這個名字我看到好幾回了,一直沒弄懂這個空白是怎麽申請出來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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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第 102 章

送走了老爺, 三個女人重回小亭坐下, 一邊吃點心, 一邊說起金蓮的遭遇, 吳月娘和孟玉樓又感嘆惋惜了一番。

吳月娘喝著熱茶, 道:“唉!沒想到五娘竟死得那樣慘。那武二郎也太狠了,你一刀結果了她也罷了, 何苦在臨死前這樣折磨人?”她看著桌上的酥油泡螺, 嘗了一個, 瞇眼笑道, “還是老爺會買人,新買的廚娘手藝真不錯!”

李瓶兒一想起潘金蓮的死法就忍不住發抖,趕緊喝了半盞熱茶壓驚。

若不是她福大命大,若不是西門慶肯來救她,怕是她也得和金蓮一樣的下場吧?

想到這, 她覺得自己的胸骨都疼起來了。

孟玉樓跟著嘗了一個酥油泡螺,嘆氣道:“可不是!武松心狠, 五娘也是的,為什麽要聽信武松的話?若是我, 任他說得天花亂墜, 也絕不會信他半個字。”

吳月娘看著李瓶兒:“上回你命大, 幸虧老爺肯以身犯險去救你。”

李瓶兒站起身,微微低頭道:“我心裏記著呢。”

吳月娘似指點一般:“往後好好伺候老爺就是了。”

李瓶兒點點頭,坐下了。

又坐了一會兒,吃完點心, 喝了兩壺熱茶,孟玉樓笑著邀請大家:“頭回還說去我屋裏看看我的新床,不如現在去?”

李瓶兒把官哥兒喊過來,要帶他去給孟玉樓的新床滾床。

幾個丫頭為了更添喜意,給官哥兒換了一身大紅衣服,然後一行人往孟玉樓的院子而去。

寬大的裏間擺著一張時新的拔步床,紅漆描金,有床有榻有彩繪屏風,長長的錦繡流蘇從床頂傾瀉下來,更顯精致奢靡。

孟玉樓道:“走,我們三個進去坐坐。這床極穩,比我原先那張好多了。”

吳月娘走在前面,她們二人跟在後面,三個人進了拔步床竟然絲毫不覺擁擠。

試了一回,看了一回,這才齊齊起身出來。

繡春把官哥兒抱上床,由著他在床上亂滾,孟玉樓笑瞇了眼,巴不得他多滾兩圈。

吳月娘看著正在床上打滾的官哥兒,眼裏滿是疼愛。

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裏有數,她已不能生育了,老爺這把年紀也只得了這麽一個根兒,不說沖著老爺,光是想到自己將來的養老送終,她也真心盼著官哥兒好。

李瓶兒發現了月娘的眼神。

雖說她不太喜歡吳月娘,總覺得這人像披了張面具似的,但從大奸大惡的角度來講,吳月娘也就是貪財,最厲害的手段就是把人賣了。她和金蓮不一樣,她不敢下狠手算計別人的性命。

況且,西門慶仍然健在,吳月娘能賣誰?

這麽一想,便對府裏的現狀感到滿意。

官哥兒又滾了幾圈,吳月娘心疼孩子會累,一把將他抱起來,道:“我們官哥兒多機靈呀!將來再招個一樣機靈的弟弟多好!”

孟玉樓羞紅了臉,抿著嘴角笑。

李瓶兒微笑著看向月娘懷裏的官哥兒,也不伸手搶,只要她是真心疼愛孩子就行。再者,她是正妻,真要說起來,官哥兒放在她屋裏養著才是正經呢!

吳月娘見六娘並不擔心她親近官哥兒,心裏滿意她的識趣,笑著打趣孟玉樓:“現在新娘子有了,新床也有了,送子神童也滾過喜床了,只差老爺。”

孟玉樓看一眼李瓶兒,嬌羞道:“老爺說晚上去六娘屋裏呢,我哪是什麽新嫁娘?羞死人了。”

李瓶兒連連擺手,一不留神,嘴裏的話就出來了:“你不必在意我,好不容易得了新床,是該和老爺一起試一試。”話一說完,見其他人都吃驚地看著她,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,頓時臉羞得比孟玉樓還要紅。

吳月娘哈哈大笑起來,孟玉樓笑得前仰後合,丫頭們也微紅著臉捂嘴偷笑。

玳安準備了一頂六人擡的暖轎,轎頂垂下錦繡流蘇,座位上鋪著錦褥,壁格裏備了茶水和點心,西門慶和姚二郎坐在裏面。

姚二郎進了轎還在客氣:“大官人,我還是下去吧?隨便叫一頂小轎給我就可以了,不敢和大官人一起坐暖轎。”

朝庭有規定,非品官不得乘暖轎。暖轎即指轎頂有布蓋,四周飾有布帷的封閉型轎子,亦稱暗轎。

西門慶笑道:“姚二郎不必客氣,有我在,誰還敢說什麽不成?時間緊迫,我們快些出發吧。”

姚二郎只好閉了嘴,片刻後,他讚道:“沒想到大官人還有一顆赤子之心,雖過往糊塗,但知錯能改,善莫大焉。此乃善舉,善舉啊!將來我見了武二郎,必定將大官人今日的所做所為一一告之。”

西門慶微笑道:“謝二郎誇獎。”

迎兒被武松急匆匆地將就著嫁給了牛家村的牛老二。

牛老二上面有個哥哥,下面還有幾個弟弟妹妹。弟弟妹妹們不是病死了就是因家貧而送給了別人,唯一的那個哥哥在去年征纖夫的時候累得病倒,一病不起,就這麽去了。

現如今,他家只剩了他一個,父母俱亡,兄弟姐妹全無。

他能娶到迎兒,還多虧了那媒婆是他的姑婆,不然還輪不上他。

姑婆是這麽跟牛老二說的:那姑娘家裏也沒人了,就她一個。我打聽過了,她從小被繼母折磨,她爹又不敢替她說話,所以那姑娘性子軟,老實巴交的,再說她從小幹家務活幹到大,手腳也麻利,正好和你配成一對兒。

牛老二應了,答應三天後娶迎兒過門。

迎兒進了門,雖說長相一般,但性格的確如姑婆所說,很是溫柔貼心。每天她都早起,把洗臉水準備好,早飯做好才來叫他起床。手腳更是不用說的,雖然不用迎兒下地幹活,但家裏大大小小的事全被她一手抓了,安排得周到又妥當。

牛老二很滿意這個老婆。

這一天,他在地裏忙碌了一整天,回到家和迎兒吃過晚飯,用熱水泡了腳,摟著新婚妻子正打算睡覺,忽然院外有人拍門。

迎兒坐起身,看著他。

牛老二披衣下床,對她說:“你不必出來,我去看看,多半是誰家來借東西。”

打開院門一看,外面停著一頂豪華暖轎,還有幾個小廝模樣的人跟隨在一旁。

牛老二瞪大眼,結結巴巴地問:“你……你們找……找誰?”

姚二郎掀開轎簾,和善地問:“這裏可是牛家村牛老二的家?就是最近娶了迎兒姑娘的那家?”

天色還未變黑,借著暮光牛老二仔細打量,這才認出來是前些天吃過喜酒的女方客人,頓時笑道:“大叔,您請進來坐。”一面朝裏揚聲喊,“迎兒,你家來人看你了。”一面在心裏暗自納罕,沒聽說這家人如此闊氣啊,竟然坐上暖轎了。

姚二郎和西門慶下了轎,迎兒走了出來,她先朝姚二郎見禮,稱呼他為姚二叔,接著向西門慶見禮時楞了楞。

她當然認得西門慶。當初金蓮還在她家時,這人多次來家裏和金蓮茍合。只是,不知他來這裏是為了什麽?

迎兒心裏有些慌,面上還是鎮定地行了禮,喚道:“大官人好。”

牛老二將人請進屋,迎兒去廚房燒水煮茶待客。

西門慶先掃了一眼屋子,嗯,過得挺清貧。墻壁倒是糊得雪白,只是家裏沒幾樣像樣的家具,身下坐的椅子還泛著新油漆味,大約這還是迎兒姑娘的陪嫁吧?

他又掃了一眼牛老二,對方相貌平平,皮膚粗糙黝黑,個頭一般,一雙粗大的手掌上面全是常年做農活留下的老繭。看似老實,實則很拘謹,沒見過大世面似的。

他在心裏搖搖頭,武松也太不講究了,竟然將唯一的侄女嫁來這裏。

牛老二熱情地問:“不知兩位叔叔可用過飯了?我去廚房吩咐一聲,讓她做幾樣小菜招待叔叔們。”

姚二郎看向西門慶,他怕西門大官人用不慣農家清淡粗野的飯菜。

西門慶果然搖了搖頭,客氣道:“不必費心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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